第(2/3)页 全天下只此一个的寸崖大国师就在身旁,解答这个按捺在心中多年的谜题的机会终于来了。陈裁冰扯扯大国师的袖子,另一只手指着那空空如也的汉白玉莲座,跟个小弟子似的问道—— “国师冕下,那莲台上为什么什么也不供呢?” 庄左闻声一怔,这妮子怎么突然这个腔调——是被今早那威胁吓到了吗? 寸崖道坛中也有这样一座空莲台——不过比这大得多,那花瓣有七层,最上一层有九十九瓣,再往下他就没有数了,因为实在太多。 彼时他也问国师,问这修得好好的莲台,怎么什么也不供。 只记得荣实举头望天,颇慨然地释道—— “仙亦是天、佛亦是天、二十七祖师是天、八百万草头神亦是天,这莲座上坐谁是好……” “……仙非天、佛非天、二十七祖师非天、八百万草头神亦非天,这莲座上坐谁都不是……” “……信仙求仙、信佛求佛、信二十七祖师求二十七祖师、信八百万草头神求八百万草头神,这莲座上坐谁都是求,唯有这莲座无论谁坐都受人求。” 庄左也学着荣实的样子,举头望天,翻来绕去地说着这看似玄妙的车轱辘话。彼时的他也和此时的陈裁冰一样,咬着手指、目光空空,什么也不懂,什么也不敢问——生怕遭眼前的高人瞧出自己是个没有慧根的夯货。 只是现在想起来,荣实说的不过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,世上的蚩蚩黎氓求神拜佛,要紧的不是神与佛,而是求与拜,世间的三教九流常争这神与佛,常争出唇枪舌战、常争出刀光剑影,却未尝看到这求与拜—— 天一道看到了,它便成了国教;天一道也有自己的二十七祖师,可它偏偏要供这空莲座;人间的百姓看到空莲座,便去拜那莲座之上无形无影的天道;人间的君王看到空莲座,便不用忌惮哪天莲座上的神佛开口说话。 庄左举头看向那不言语的天,浅笑着摆摆头,低头看见陈裁冰那似曾相识的不懂装懂的模样,又笑着摇摇头。 裁冰也不知道国师这一笑一摆头是什么意思,只顾埋起脸,免得暴露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懂。 晨风拂过,将庄左的鬓发吹起些,陈裁冰听着看着,只觉得这人不愧是寸崖大国师,仙风道骨、谈吐间天理蕴藏。 这当真和那个在草坡上被驴嚼了头发的家伙是一个人吗?裁冰看着近在眼前大国师,心中常常有这样的错乱感——他竟是这般近、他竟是那般远。 若是庄左此刻能读到陈裁冰的心声,他定会高兴地连连捶手——这不就是荣实常给他的感受——不过庄左能给人高深辽远的印象,多还是拜这副皮相所赐。 “走吧,我那朋友这时候该起了。”庄左拍拍陈裁冰的肩,带她往里走去。 后院儿里,那被歌舞升平吵得睡不着的公鸡这才从窝里出来,没精打采地啼鸣两声,隔着前后院间的整整一方厅堂,两人也能听见那叫声中的倦意。 庄左和陈裁冰踏着鸡啼走近大厅里,另一头,一位臂上停着葵花凤头鹦鹉的慈祥老人也从那海水江崖、日出东方的墙后走出。 老人眯眼打个哈欠,一睁眼看见来人,浑浊的眼里放出光来—— “国师?” 老人腿脚不便,却也蹒跚着三步两步凑近来,老脸上是久旱逢甘霖、他乡遇故知的喜悦。 庄左得体地一笑,他知道这位诸顺护持官曾在寸崖道坛与国师甚是相投,每每有所感有所悟,必来与国师论个下午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