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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赵世安怀疑人生的目光中，春风得意的厉雪竹从容地端起桌上的一杯酒，潇洒地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“你你你……”

    赵世安指着她，张大嘴巴半晌，突然就转向关华，悲愤道：“你们为啥还不成亲？”

    关华有些意外，仍是笑道：“关你屁事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管管她啊！”

    这可说是绝望的呼喊了。

    就连最后的破音，都跟当初被关小朵欺负的萧义诚如出一辙，从未谋面的两个人竟是有种微妙的相似感。

    众人笑得更凶了。

    关小朵眼泪都笑出来了，说道：“我已经成亲了啊，还不是照样想亲你就亲了？”说着，她一指铁寒：“你倒问问他管不管我啊？”

    铁寒笑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我也得亲一下吗？”

    “呸！凑牛芒！”

    赵世安嫌弃地啐了一口，在笑声中气愤地摔门而去，红着脸、顶着两个漂亮的唇印奔厨房烧水泡茶去了。

    关小朵笑得在椅子上翻滚，关华更是前仰后合。

    厉雪竹始终是淡淡的表情，优雅地拿起酒盅，又饮了一杯。几杯酒下肚，她凝白的两腮泛起酡红，双眼带着些许醉意，仰起脸问道：

    “华子，你后悔吗？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关华这才略略止住笑，看了她一眼：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跟我在一起，后悔吗？”

    “那熊孩子是有毒吗？怎么亲了一口就变傻了？”关华戏谑道：“我为什么会后悔？我觉得我现在的人生无比圆满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战争爆发，我们也可能会死。……你会觉得遗憾吗？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关华毫不犹豫地直接回答道：“我每天都能跟最喜欢的人在一起，家人也都陪伴在我身边，了无遗憾。”

    厉雪竹垂下眼睛，望着手中的酒杯，轻轻说了句：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关小朵觉察厉雪竹此时的情绪似乎不大对，立刻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，凑上近她前说道：“赵婶的话你别往心里去！有的人说话就是为了自己爽，完全不管听的人有多糟心。今天是我娘心情好、看在小安的面子上就不跟她计较；要不然，早就让她老脸没处搁了！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谈婚论嫁。”

    关华拿起火钳子，往暖炉里添了块炭，说道：“如果我是你，这辈子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，我也想清清静静地一个人过了。……说到底，不过是一纸婚书而已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关小朵也点点头，拉过她的手说道：“就是说啊！有没有那纸婚书，咱们都是姐妹！我喜欢你，我娘也照样喜欢你！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！”

    说着指着关华说道：“他有没有名份又怎么样？横竖都是一样的洗衣做饭，无非是我要管你叫‘女神’还是‘嫂子’的区别罢了。”

    关华白了她一眼：“怎么，我洗衣做饭碍着你了？呸，别得了便宜还卖乖，有种别吃我做的饭啊！”

    “我错了！”关小朵立刻认怂，双手合十道：“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
    随即又笑嘻嘻地说道：“你也别得意，明年我的手摇式洗衣机就要问世啦！大中小号全有！从内衣袜子中衣到裙子长衫夹袄大棉袄——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犯懒不想洗衣服啦！”

    “这可正经是个好东西。”

    厉雪竹点头道：“它应该可以帮助到很多生活在底层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关小朵倒是没想到，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，居然会对给下人们干活使的小玩意有兴趣？

    看出她心里的疑惑，厉雪竹缓缓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我的钱庄里雇佣的全是女工，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段历坎坷的经历。她们当中大部分人都跟我年纪相仿，有给有钱人家当粗使丫鬟的，有被丈夫抛弃无家可归的，也有被拐子打断了腿、拼死逃出来的，甚至还有青楼里的风尘女子——她们个个都很优秀，却又命运悲惨。”

    关小朵感到十分意外。

    在她的想象中，那些到钱庄做事的女孩子大概都跟自己差不多吧？家境虽说不算太好，至少也是衣食无忧；然后在街坊的铺子里打打零工、挣点零花钱，可能不一定会念书，但生活总是单纯美好，无忧无虑的。

    就像芙蓉镇上的普通姑娘，要么跟着父母下地干活，或是去店铺里、地主家帮工干活。将来哪怕是嫁了人，也不过是换了个环境生活，每天也依旧是干活赚钱。当然，也有叶三娘那种倒霉的，嫁了个混账男人难免吃苦受罪，但关小朵一直觉得，大部分夫妻还是应该像赵叔赵婶那样，相扶相守，平平淡淡过一辈子。

    听她提起这事，连关华也不由苦笑道：“说真的，我在衙门口当差那么久，都从来没听说过那么多的人渣故事！真真是大开眼界，世间竟真有这般畜生一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居然会有这样的事？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见得多了，你就会明白：她们在男人眼中只不过是一种财产，并不能称之为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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